樱落千羽寄长念,星河永耀映君颜
一. 书阁初逢秋意暖,星语相知岁月长
十月的午后,图书馆二楼自然科学区。斜阳透过百叶窗,在檀木书架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。细尘在光柱中缓缓浮沉,像是被惊扰的星屑。
苏念站在书架前已经很久了。她第三次踮起脚尖,指尖距离那本《时间简史》的书脊始终差着寸许。正当她准备放弃时,身后传来温润的嗓音:
“需要帮忙吗?”
她转身,看见一个穿着浅灰毛衣的男生。他身形清瘦,镜片后的眼睛含着善意的笑意。
“谢谢。”她轻声说,往旁边让了半步。
男生轻松取下那本书,却在递给她时顿了顿:“你也喜欢霍金?”
“喜欢他说的那句话。”苏念接过书,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腕,“‘我们只是先进化的猴子,活在一颗普通行星上。但只要我们理解了宇宙,就成就了某种非凡。’”
男生眼睛微亮:“物理系的?”
“中文系。苏念。”
“林深。天文物理专业。”
他们站在书架间的光影里,聊起了黑洞熵增与庄周梦蝶。苏念发现这个看似沉稳的理科生,竟能接住她每一个关于宇宙的诗意想象。当夕阳西斜,林深才想起下午的实验报告还没写完。
“明天还来吗?”他问得有些匆忙。
苏念低头整理书页,耳根微微发热:“嗯,这个位置采光很好。”
二. 同窗共读春秋换,微羞仍醉隔脸香
从此,靠窗的第四张桌子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。苏念总在午后出现,带着诗集和笔记;林深则会晚到片刻,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和草稿纸。
他们开始分享更多:他教她认冬季星座,她给他读聂鲁达的诗;他带她去天文台看星云,她领他在古籍库找孤本。某个起风的傍晚,林深把围巾解下来围在苏念脖子上,羊毛还带着他的体温。
“下周要不要一起去听音乐会?”他状似随意地问,手指却悄悄攥紧了书包带。
苏念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,轻轻点头。
三. 樱雨拂面鲤嬉水,开口半生银河光
初春的植物园,樱花初绽。林深举着相机,镜头却始终追随着蹲在溪边看鲤鱼的苏念。但林深也不知道为什么,苏念总是喜欢外出旅行,乐此不疲。
“别拍了。”她伸手挡镜头,脸颊比枝头的樱花还要娇艳。
“可是你比景色好看。”林深放下相机,从包里拿出保温杯,“喝点热茶。”
苏念接过杯子时,注意到他冻得发红的指尖。原来他一大早就来占位置,就为拍她最想看的晨樱。
那天傍晚,他们坐在长椅上等流星雨。苏念靠着林深的肩膀,听他讲星座传说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忽然说,“在古代诗话里,流星被称为‘天孙渡河’。”
林深低头看她:“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——共渡银河?”
夜风拂过,樱花如雪飘落。在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时,林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苏念,”他的声音比春风还温柔,“我们在一起吧。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。漫天星子见证了两个灵魂的相遇,就像两个交汇的星系,在浩瀚宇宙中找到了彼此的轨道。
四. 独存幽秘无需盼,若失伴陪勿惆怅
十二月的时候,苏念开始频繁请假。
“家里有点事。”她总是这样解释,眼神却在闪烁。
林深察觉到她的消瘦,还有偶尔流露出的疲惫。
“你最近脸色不好。”他说。
“准备期末太累了。”苏念笑着转移话题,“今天去吃什么?”
直到有一天,林深在图书馆等到闭馆她也没来。打电话不接,发消息不回。他着急地跑到她宿舍楼下,却看见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,脸色苍白。
“你去哪了?”
“医院。”她终于坦白,“例行检查。”
“什么病?”
“小问题。”她握紧他的手,“别担心。”
林深看着她深褐色的眼睛,第一次感到莫名的心慌。
……
新年钟声敲响时,他们在天台看烟花。
“林深,如果......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我不在了,你会怎么办?”苏念认真地看着他,低声地说。说完后,又把头低下。
“那我就去找你。”他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,“无论你在哪里。”
“认真的?”
“认真的。”他看着她,“苏念,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。”
烟花在夜空绽放,映亮她眼中的泪光。
“好啊。”她轻声说,“等樱花开了,我们就去领证。”
五. 樱花复现别亲日,偶得娇心无需藏
三月,校园里的樱花开了。
苏念的状态时好时坏。好的时候,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在樱花树下散步;不好的时候,她要在医院住上好几天。
“只是贫血加重了。”她总是这样安慰他。
林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,同时偷偷看婚戒的款式。他计划在毕业典礼那天求婚。
四月的一个清晨,他接到苏念的电话。
“今天感觉特别好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快,“我们去看樱花吧?”
“好,我下午去找你。”
“现在就来好不好?”她难得地撒娇,“我想穿那条新买的裙子。”
林深笑着答应:“好,马上到。”
他放下手中的笔,合上笔盖。微一停顿,就起身离开。而桌子上还留着他写给苏念的求婚信,在微光中泛着银色的波浪。
六. 留君终于夕阳晚,永驻青春病未央
他永远记得那天医院的樱花开得正好,风吹过时,花瓣像雪一样飘进窗户。
苏念穿着浅蓝色的裙子,坐在病床上折纸鹤。
“折这么多纸鹤干什么?”
“许愿啊。”她抬头微笑,脸色比平时红润许多,“听说折满一千只,愿望就能实现。”
他陪她聊了很久,关于未来,关于婚后的生活,关于要去哪里度蜜月。
“我有点累了。”午后,她轻声说,“想睡一会儿。”
林深为她掖好被角:“睡吧,我在这儿陪你。”
她闭上眼睛,唇角还带着笑意。
他就这样看着她,看着阳光慢慢移过她的脸颊,看着窗外樱花继续飘落,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。
直到夕阳西下,护士进来查房,才发现她早已停止了呼吸。
七. 此信终开旧字迹,此生应许新篇章
静谧。
还是静谧。
林深恍惚中,听到有人在叫他。
他恍惚地参加了葬礼,又恍惚地回到了学校。
仿佛时间对他静止了一般。
在整理苏念的遗物时, 他发现她一直珍藏着他送的那本《时间简史》。书页间夹着一封未寄出的信,墨迹已经有些模糊:
“林深,当樱花第七次盛开时,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医生说我的时间所剩无几,可我多想陪你看到第八次、第九次...直到我们白发苍苍。
“还记得你说要带我去看北极光吗?对不起,我要失约了。但请你一定要替我去看,带着我的眼睛,我的思念。
“不要为我难过。遇见你,是我短暂生命里最璀璨的奇迹。就像樱花,虽然转瞬即逝,却曾经那样热烈地绽放过。
“最后,请替我好好活着,看遍世间所有的美好。”
林深抱着那封信,在空荡的房间里失声痛哭。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去年冬天她执意要他在樱花树下许下来年的愿望,为什么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记录每一个平凡的日子。
窗外,今年的樱花正在飘落。而那个说要陪他看一辈子樱花的人,已经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三岁。
八. 极光川下纸鹤起,北斗倩影万丈光
极光如练,垂照在北极冰岸。林深颤抖着打开那个珍藏多年的檀木匣,千只纸鹤竟在极光中苏醒,羽翼轻颤。它们依次飞起,在苍茫雪原上排成一字型轨迹……
第一只纸鹤飞向天际时,林深听见了七年前医院窗外的风声;第一百只展翅时,他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的清香;当第九百九十九只纸鹤掠过极光,他忽然明白——那些她坚持独自折纸的深夜,是在用最后的气力,将每个想他的瞬间都折进星辰的轨迹。
最后一只纸鹤迟迟未飞,翅尖藏着她娟秀的字迹:“这一只留给你。若某天在极光里看见千鹤归星,那一定是我在对你说,我从未离开。”
纸鹤终于振翅,带着他积蓄七年的泪水飞向穹顶。在极光最绚烂的刹那,千只纸鹤化作星尘,循着北斗的指引,永远照亮他余生的旅途。